有过于江上者,见人方引婴儿而欲投之江中,婴儿啼。人问其故,曰:“此其父善游。”其父虽善游,其子岂遽善游哉?以此任物,亦必悖矣。荆国之为政,有似于此。
不敢议论法令的,是老百姓;死守成法的,是官吏;能顺应时势变法的,是贤能的君主。所以天下有七十一圣,他们的法令都不一样,不是故意不相同,而是时势不同的缘故。所以说,好剑要的是锋利,不必是镆铘的名称;好马要的是能行千里,而不是骥骜的名称。成就功名的人,就是先王的千里马。
楚国有个人过江,他的剑从船上掉进了河里,他赶忙在船上刻了一个记号,说:“这是我的剑掉下河的地方。”船停了,他从刻有记号的地方下水去找。船已经航行了,剑却不会随着船走,这样找剑,不是很糊涂吗?用这种方法治理国家,就和这个人一样荒谬。时代已经发展了,而法令不发展,这样来求得治理,不是很难吗?
一个过江的人,看见一个人正要把一个婴儿投到江中,婴儿啼哭。这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,他说:“孩子的父亲很会游泳。”他父亲会游泳,这个婴儿难道就一定会吗?像这样处理事情,一定会出错的。楚国的做法,和这个人一样。
上代的法令不能照搬,这是因为它已经不适应当今社会的发展了。后代的人能够效法的,恐怕只有上代人制定法令时候的根据吧!这就是本文讲的道理:世异时移,一切都随着时间和时代的变化而变化,不是一成不变的,这就要求我们不能照搬老一套的方法来解决新问题,而应该采用新的办法来解决问题。
本文用几个小故事来说明这个情况。楚国人想偷袭宋国,派人先去测量澭水的深浅做好标志。澭水突然暴涨,楚国人不知道,仍然照着旧标志在深夜中涉渡。结果淹死了一千多人,三军惊哗。这是不知道状况变化的后果。刻舟求剑和援婴投江的故事则是告诉我们时间、地点和人物的变化导致事物变化的情况。
商鞅变法
公孙鞅是卫国宗族旁支后裔,喜好法家刑名之学。他在魏国国相公叔痤手下做事,公叔痤深知他的才干,但还未来得及推荐,就重病不起。魏惠王前来看望公叔痤,问道:“您如果不幸去世,国家大事如何来处置?”公叔痤说:“我手下的公孙鞅,年纪虽轻,却有奇才,希望国君把国家交给他来治理!”魏惠王听罢默然不语。公叔痤知道大王有所犹豫,又说:“如果国君您不采纳我的建议重用公孙鞅,那就要杀掉他,不要让他到别的国家去。”魏惠王许诺后告辞而去。公叔痤又急忙召见公孙鞅道歉说:“我必须先忠于君上,然后才能照顾属下,所以先建议惠王杀你,现在又告诉你。你赶快逃走吧!”公孙鞅却摇摇头说:“国君不能听从你的意见来任用我,又怎么能听从你的意见来杀我呢?”结果没有出逃。果然,魏惠王离开公叔痤后,对左右近臣说:“公叔痤简直是病得糊涂了,他先让我把国家交给公孙鞅去治理,一会儿又劝我杀了他,岂不是糊涂了吗?”
公孙鞅进入秦国,由宠臣景监引荐而拜见秦孝公。商鞅与秦孝公谈论治国方略。第一天,他们谈了一会儿,孝公便恹恹欲睡,一点兴趣也没有。景监问商鞅面谈的状况,商鞅说:“我与孝公谈论帝道,而孝公却对此不感兴趣。”
第二天,商鞅又去见孝公,孝公仍是意兴阑珊。商鞅对景监说:“我与孝公谈论王道,而孝公对此不感兴趣。”
第三天,商鞅又去见孝公,与孝公谈论,孝公竟然兴致高昂。商鞅对景监说:“我对孝公说起霸道,孝公兴致大发。”
第四天,商鞅再去见孝公时,孝公竟然亲自出门相迎,而两人一坐定之后,便促膝长谈,数日不厌。商鞅对景监说:“我对孝公说起强国之术,孝公听了非常高兴。”继之,孝公任命商鞅为左庶长,准备推行变法,以实现强国之愿望。
商鞅下令将五家民众编为一伍,十家为一什,互相监督,犯法连坐。举报奸邪的人能获得与杀敌立功者同等的赏赐,隐瞒不报的人则罪过与临阵降敌者一样,给予同等的处罚;立军功者,可以获得上等爵位;私下斗殴者,视其情节轻重处以大小刑罚;致力于本业耕田织布的人,如果生产的粮食布匹多,就免除其赋役;不务正业,因懒惰而贫困的人,全家充为国家的奴隶;王亲国戚没有获得军功的,不能再享有贵族的地位;确立由低到高的各级官阶等级,分别配给其田地房宅、奴仆侍女、衣饰器物。这样一来,有功劳的人尊贵荣耀,没有功劳的人即使富有也不光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