啮缺向被衣问“道”，被衣说：“端正你的形体，专一你的视线，自然的和气将要来到；收敛你的智巧，端正你的形态，神明就会来到这里，‘德’将会显示你的完美，而‘道’将成为你的安居之所。无知无识的样子，就像刚刚生下来的牛犊，而不去追求事故。”被衣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啮缺直着眼睛不说话，好像精神停滞的样子，被衣一边走一边唱着歌离开，说：“形体正静得像枯木、骸骨，心神沉静得像熄灭的灰烬，他确实悟出了道的真谛，不因此而有矜持之情。昏昏暗暗的样子，没有心机能和他一起商量谋划。他是什么人呢？”所以《老子》中说：“洞彻明白，通达四方，能不用来知道吗？”

赵襄子攻翟而胜之，尤人、终人。使者来谒之，襄子方将食，而有忧色。左右曰：“一朝而两城下，此人之所喜也。今君有忧色，何也？”襄子曰：“江、河之大也，不过三日。飘风暴雨，日中不须臾。今赵氏之德行无所积，今一朝两城下，亡其及我乎？”孔子闻之曰：“赵氏其昌乎？”夫忧所以为昌也，而喜所以为亡也。胜非其难者也，贤主以此持胜，故其福及后世。齐、楚、吴、越皆尝胜矣，然而卒取亡焉，不通乎持胜也。唯有道之主能持胜。孔子劲杓国门之关，而不肯以力闻；墨子为守攻，公输般服，而不肯以兵知。善持胜者，以强为弱。故《老子》曰：“道沖而用之，又弗盈也。”

翟：通“狄”，古族名。春秋前，长期活动于北方。前七世纪时，分为赤狄、白狄、长狄三部，通称北狄。这里指北狄的一支，叫鲜虞，分布在今河北正定一带。　“尤人、终人”：鲜虞二邑名。《国语·晋语七》、《列子·说符》作“左人、中人”。《吕览·慎大》作“老人、终人”。以《列子》说为是。两邑在今河北唐县一带。黄锡禧本“尤”上有“取”字。《道藏》本、刘绩《补注》本、《四库全书》本无。

谒：报告。　方：正在。

飘风：狂风。《老子》二十三章：“飘风不终朝，暴雨不终日。”《列子·说符》作“日中不须臾”。

“胜非”句：《道藏》本、刘绩《补注》本句下有“持之其难者也”句。《列子·说符》、《吕览·慎大》亦有此句。

“孔子”二句：许慎注：“杓，引也。古者县门下，从上杓引之者难也。”王念孙《读书杂志》：“杓”当为“扚”。《玉篇》：“扚，引也。”按：王说误。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》：“杓，又叚借为扚。”即牵引义。又郑良树《淮南子斠理》：“孔子”下当有“之”字，《吕览》、《列子》皆作“孔子之劲”。　关：《说文》：“以木横持门户也。”即城门之门闩。

“墨子”二句：许慎注：“墨子虽善为兵，而不肯以知兵闻也。”按：此条出于《墨子·公输》。《吕览·慎大》高诱注：“公输般九攻之，墨子九却之。”墨子，春秋末墨家创立者，名翟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“墨家”著录《墨子》七十一篇，《道藏》本存五十三篇，《四库全书》本存六十三篇。　公输般：春秋、战国时鲁国人，为古代著名能工巧匠，被历代木工尊为“祖师”。